更新时间:2025-10-09 09:03:03
写于2024.11,算是旧文了,电影观还很幼稚。但总的看法依旧没有改变。 序言 今天和Z一起去看了《这个杀手不太冷》(下面简称为《杀手》)的修复版重映。在此之前,我和Z都没有看过这部电影,Z主要是因为看电影的机会少,而我则是对这部电影提不起兴趣,对这一类好莱坞模式化电影嗤之以鼻,所以尽管这部电影声名远扬,我也并不打算抽空看一看。而这一次我也是奔着“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去的,毕竟没看过也不好批评。 看完之后,我问Z她怎么看,她表示“丝毫不喜欢”。然后举出了电影中的各种片段和细节来论证这部电影是何等地不合理、幼稚、刻意,觉得这是她看过的最烂的电影了。她一语道破这部电影本质上其实跟爽文爽剧没什么区别,我虽然没她那么尖锐,但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观点:这不是一部值得称道的电影。 我和Z都不是什么道德卫士,并不是非常在意这部电影究竟是否有恋童倾向,我们都认为艺术性是重要的,弘扬真善美是重要的(无论正面还是反面)。我看电影的时候很努力地在为这部电影找优点,视听语言上的,剧作上的,人物塑造上的,但是都没有,整部电影看下来我一直在笑,笑这部电影怎么会如此一无是处(看来是时候写文章给我嫌弃已久的《肖申克的救赎》洗白了,至少看那部电影我不会笑)。Z很困惑,她这个不怎么看电影的人都觉得这是一部非常老套的电影,那些所谓的资深影迷怎么会觉得这部电影很好。我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这种电影是拍给半资深影迷看的。在我说这些话之后,那些人还可能会来攻击我说“我凭什么定义什么是真正的资深影迷”。 话不多说,让我来客观讲讲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感受,以及为什么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视听 《杀手》的故事完全不能吸引我,因此我就更多地去关注了这部电影的视听语言,毕竟是好莱坞工业体系下的电影,至少应该是精致的。 看完整部电影,我对于其中的视听语言只有一个评价:“乏善可陈”。 我很难说这部电影的摄影和剪辑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正反打中规中矩,基本就是好莱坞“教科书式”的(这个词并不是什么褒义词),书上怎么写导演就怎么来。当我觉得这里应该会有一个主观镜头的时候就确实会出现一个主观镜头。场面调度也缺乏新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开头方式实则较为普通。正如《日落大道》开头男主角的旁白所说的:“他们不喜欢我的剧本,或许是因为不够创新,或许是因为太创新了。”在我看来,这就是好莱坞对电影的看法,不能全是陈词滥调,也绝不允许天马行空;要让观众感觉到这部电影中的“新意”,但同时也不能让观众因为这部电影过于新颖而一头雾水甚至大发雷霆。 唯一让我喜欢的摄影是开头对于纽约城的展现,镜头随着拍摄车辆穿过纽约城的街道,那个高度并不是常人所能观察到的角度,给人一种间离感,但一旦故事进入,我就知道这部电影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此外,有一个我个人不是很喜欢的点,就是蒙太奇在这部电影里被过度使用了。这不仅是这部电影的毛病,也是大多数好莱坞主流电影的矛盾。当有两件事同时却在不同地点发生时,剪辑师(或者导演自己)通常会使用蒙太奇的手法将两段戏交叉剪辑在一起,以此打破观众的视野局限,交代更多信息,也可以增强电影的紧张感(或者其他需要营造的感觉)。这固然是没错的,但是,一旦这样的手法成为了电影的常态,那么就会让我产生疲劳,觉得这么做实在是老套。对于其中一方的故事的留白完全能够制造不一样的感受,或者可以使用一些更高明的手法去暗示观众另一条故事线正在进行。 特写镜头泛滥是Z不喜欢的点。她说对于受伤的手、里昂抱起玛蒂尔达后玛蒂尔达双脚离地的特写太过幼稚,仿佛是导演生怕观众看不出他想表达什么而拍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我个人是不怎么喜欢特写镜头的,《刺客聂隐娘》中突然出来的对那块玉佩的特写实在是把我惊到了,心想着侯孝贤怎么会突然给这么一个愚蠢的镜头,后来读谢海盟写的《行云纪》才知道这是侯孝贤一开始执意要删去的后来迫不得已才保留的镜头。特写镜头使用得好可以形成不可言说的诗意,那是事物离开原本的名类,脱离了其身份,成为了单纯的美的组成部分,就如伯格曼的《假面》,又如《蓝丝绒》中掉在草丛里的耳朵。 然后就该讲到狂轰乱炸的音乐了。这部电影中的音乐是最令我心烦的,在电影的前半部分,大量的无处不在的配乐像是泛滥无节制的抒情,让我无法去关注真实场景中本来的声音,无法去关注人物自身流露出的情感,我觉得这就是配乐对电影的强暴。电影里的配乐,除了鼓点有些新意,此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只有聒噪的弦乐游离在电影之外无意义地哀嚎,贯彻全片。这种音乐让我连看下去的耐心都逐渐丧失,观影过程逐渐成了煎熬。情感的表达,无论是克制的还是泛滥的,都首先应当是“准确的”,而配乐的滥用便是对这种“准确性”的侵犯。 叙事 这个部分我想讨论的叙事包含两个层面,一是故事本身,二是故事被讲述的方式。 Z准确地将这个故事概括为“童话与爽文的结合”,而我则认为这部电影的故事是非常典型的好莱坞英雄主义叙事,和漫威电影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首先可以达成共识的是,这部电影的母题是“救赎”,里昂用自己沾满鲜血的生命换取了玛蒂尔达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完成了生命的净化和自我的救赎;玛蒂尔达用自己的行为感化了冷血的里昂,在里昂的影响下她决定不再堕落,同样完成了自己的救赎。这个母题像是一个容器,一块饼皮,往里面填充了什么决定了最终呈现的效果。虽然这效果的上限是由容器(或饼皮)本身决定的,但是不同填充物导致的结果会大相径庭,上限与下限之间也是天差地别。而《杀手》便是将故事的每一个环节都定位在了最老套的方向,每一处都在意料之中。不仅如此,还有多处情节上的不合理之处,或是对情节极度草率的处理。作为一部主流电影,把故事写得漏洞百出那就是糊弄观众的行为,既然打算赚观众的票钱,那至少得做到对得起观众。当然,观众总是会被蒙骗,从而忽视故事的俗套和不合理性。 在这部电影中,包装纸便是对中年男人搭配性感少女这一猎奇关系的展现与强调,以及通过对观众心理预期的满足和“死亡”这种悲壮且干脆的结局方式,不断为这一关系寻找牵强的合理性。 首先,我并不认为(不带有性侵害的)恋童本身有什么道德上的问题,用Z的话来说,“爱小女孩和爱金发女郎在某个层面上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种个人爱好的极端表现形式,反而甚至具有很纯粹的本质,即对自己心目中‘美’的不懈追求”。我个人是《Lolita》的狂热爱好者,无论是纳博科夫的小说还是库布里克的电影,都带给我非常美好的感觉。电影超越现实的一种方式便是展示这种并不常态的男女关系,但展示这种关系的最终目的还是在这种非正常关系中找到具有普遍性的爱。但《杀手》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我和Z都没有在这部电影中找到一丝爱的痕迹。玛蒂尔达对于里昂的所谓的爱更像是一种对“强大力量”的崇拜,她跟里昂发生关系的直接原因甚至是里昂在警察局将她救了出来,编剧或许觉得这是在经历生死患难后的灵魂契约,但我觉得单从拍出来的故事中,我只看得到对权力的崇拜。里昂对玛蒂尔达呢?他根本不恋童,他都不配被称为恋童癖,他对玛蒂尔达甚至没有单纯而热烈的爱,他只是将自己对初恋女友的感情投射到了玛蒂尔达身上。可是就算是这样这部电影中的情感建置也极为不合理,里昂是冷酷的杀手,就算他对某一盆绿植有着特殊的感情,本身并不喜欢小女孩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莽撞的、幼稚的女孩儿简简单单地感化?一边是他坚持已久的神圣原则,另一边是突然闯进他生活的不懂事的姑娘,他知道这二者不可兼得,他怎么可能这么不经挣扎、不经深思熟虑地放弃前者选择后者?他甚至不是一个好杀手,他连杀手必需的职业精神都没有。电影中所展现的那些不能称得上是什么“转变的契机”,那些只是编剧(其实也就是吕克·贝松)为了让故事进行下去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生硬理由。总得有个理由让里昂发生转变,但我猜吕克·贝松的头脑想不出什么自然的转机,所以他选择了最粗暴的。 也就是说,这一猎奇关系在这部电影中只是被展示了,却没有被阐释,甚至没有任何对于这一关系特殊性的表现。也就是说,抹去玛蒂尔达与里昂之间的爱情,或让里昂和玛蒂尔达处于同一年龄段,都能使这部电影以其不合理的方式继续成立。因而我说这样的关系在这部电影里只是一个为了掩盖背后故事的低智性的道德奇观。 接着就是把这一个本身空洞的故事以“童话”和“爽文”的形式展开。“童话”指故事中“虚假的美好”,“爽文”指故事对观众“无条件的取悦”,这二者是相互助长的。童话本无错,但是不承认自己是童话的童话是罪恶的,明明讲述的是不现实的美好,却又要让观众相信这美好是现实的、可实现的,这无疑导致了观众对生活本质的误解。而“爽文”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当艺术的目的不在于对“真善美”的表达,而成了对观众的无条件取悦,艺术便不再是真正的艺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心思缜密的杀手会在看到一个少女突发奇想向街上开了几枪之后就会同意她跟着自己的,这是“童话”;而里昂却毫无逻辑地同意了,并且少观众对这一行为产生怀疑,因为这是观众心中最希望的结果,这是“爽文”。 最后的结局便是不讲道理的爽文结局,或者我们也可以说是典型的好莱坞英雄主义式结局:缺乏死亡本身具有的悲剧性,更多的是对与恶人同归于尽的畅快与满足;缺乏对爱(虽然本身也不存在)的揭示,更多的是对里昂高大形象的进一步刻画。同时,“死者为大”的心理让观众忽视了死亡背后带来的一系列逻辑问题和现实问题,只关注死亡给电影所带来的形式上的升华。 这部电影最后的死并没有什么感染力,还有一个原因是电影的叙事手法缺乏扎实的铺垫。中间部分对二人日常生活的展现采用了非常偷懒的走马灯式,选取几个并无生活气息的生活片段,运用剪辑的节奏将它们串起来,形成一种空洞的气势,但却不能给人具体的感受。 同样,不断搬家也是某种“反复”的叙事手法,反复出现相似的画面,实际也是非常通俗剧的,实有“三过家门”“三顾茅庐”“孟母三迁”等执意追求某种稳定节奏(或形式)的味道。这种不自然的情节结构给这部电影增添了不真实感,把一部现实主义电影拍成了一部童话式的滑稽剧,消减了电影的严肃性。 结语 我的愤怒,不仅来源于电影本身,还来源于观众对这部电影一致的好评,甚至给予了这部电影影史前几的地位,何等荒诞。 这个世界不乏好电影,实验电影、艺术电影、文艺电影、商业电影、类型电影中都有优秀的作品,不论类型,只要是优秀的电影我都愿意给予赞赏。可《杀手》不在其中,它太虚伪,以至于我难以给它定性。它没有类型片的纯粹的娱乐性,又没有严肃电影所需要的深刻的故事与内核,它以一种极为敷衍的方式喂食着观众,用极为不诚实的手法制造某种“高级感”,实现了“名实分离”。这样的电影,却被认为在影史上名列前茅,实在是悲哀。这一现象的背后是审美走向麻木的现实,是对虚伪情感的“真实”感知。我在气头上写完了这篇文章,其中必定有不严谨之处,我也不多作修改了,只希望这篇文章能表达一些“不同意见”,动摇一座由“共识”筑成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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